晏子使楚

晏子⁽¹⁾使楚。楚人以晏子⁽¹⁾短，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⁽²⁾晏子⁽¹⁾。晏子⁽¹⁾不入，曰：“使狗国者从狗门入。今臣使楚，不当从此门入。”

晏子出使楚国。楚王知道晏子身材矮小，在大门的旁边开一个五尺高的小洞请晏子进去。晏子不进去，说：“出使到狗国的人从狗洞进去，今天我出使到楚国来，不应该从这个洞进去。”

傧者⁽¹⁾更⁽²⁾道，从大门入。见楚王，王曰：“齐无人耶？使子为使。”

迎接宾客的人带晏子改从大门进去。晏子拜见楚王。楚王说：“齐国没有人吗？竟派您做使臣。”

晏子对曰：“齐之临淄⁽¹⁾三百闾，张袂⁽³⁾成阴⁽⁴⁾，挥汗成雨，比肩继踵⁽⁵⁾而在，何为⁽⁶⁾无人？”

晏子回答说：“齐国首都临淄有七千多户人家，展开衣袖可以遮天蔽日，挥洒汗水就像天下雨一样，人挨着人，肩并着肩，脚尖碰着脚跟，怎么能说齐国没有人呢？”

王曰：“然则何为使子？”

楚王说：“既然这样，为什么派你这样一个人来做使臣呢？”

晏子对曰：“齐命使，各有所主⁽¹⁾。其贤者使使贤主，不肖⁽³⁾者使使不肖⁽³⁾主⁽²⁾。婴最不肖⁽³⁾，故宜使楚矣。”

晏子回答说：“齐国派遣使臣，各有各的出使对象，贤明的使者被派遣出使贤明的君主那儿，不肖的使者被派遣出使不肖的君主那儿，我是最无能的人，所以就只好委屈下出使楚国了。”

晏子将使楚。楚王闻之，谓左右曰：“晏婴，齐之习辞⁽¹⁾者也。今方⁽²⁾来，吾欲辱之，何以⁽³⁾也？”

晏子将要出使楚国。楚王听到这个消息，对手下的人说：“晏婴是齐国的善于言辞的人，现在将要来了，我想羞辱他，用什么办法呢？”

左右对曰：“为其来也⁽¹⁾，臣请缚一人，过王而行，王曰：‘何为者也？’对曰：‘齐人也。’王曰：‘何坐⁽²⁾？’曰：‘坐盗⁽³⁾。’”

左右的人回答说：“在他来的时候，请允许我们绑一个人从大王您面前走过。大王问，‘这是什么国家的人？’他回答说，‘是齐国人。’大王说，‘他犯了什么罪？’我们说，‘犯了偷窃罪。’”

晏子至，楚王赐晏子酒，酒酣⁽¹⁾，吏二缚一人诣⁽²⁾王。王曰：“缚者曷⁽³⁾为者也？”

晏子到了，楚王赏赐给晏子酒，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，两个官吏绑着一个人走到楚王面前。楚王问：“绑着的人是什么国家的人？”

对曰：“齐人也，坐盗。”

近侍回答说：“他是齐国人，犯了偷窃罪。”

王视晏子曰：“齐人固⁽¹⁾善盗乎？”

楚王瞟着晏子说：“齐国人本来就善于偷窃吗？”

晏子避席⁽¹⁾对曰：“婴闻之，橘生淮南则为橘，生于淮北则为枳⁽²⁾，叶徒⁽³⁾相似，其实⁽⁴⁾味不同。所以然者何？水土异也。今民生长于齐不盗，入楚则盗，得无⁽⁵⁾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？”

晏子离开座位回答说：“我听说这样的事：橘子生长在淮河以南就是橘子，生长在淮河以北就变成枳了，只是叶子的形状相像，它们果实的味道不同。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呢？是水土不同。现在老百姓生活在齐国不偷窃，到了楚国就偷窃，莫非楚国的水土使得老百姓善于偷窃吗？”

王笑曰：“圣人非所与熙⁽¹⁾也，寡人反取病⁽²⁾焉。”

楚王笑着说：“圣人不是能同他开玩笑的人，我反而自讨没趣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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