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亚夫军细柳

文帝之后六年⁽²⁾，匈奴大入边⁽³⁾。乃以宗正⁽⁴⁾刘礼为将军，军霸上⁽⁵⁾；祝兹侯⁽⁶⁾徐厉为将军，军棘门⁽⁷⁾；以河内守⁽⁸⁾亚夫为将军，军细柳：以备胡⁽⁹⁾。

汉文帝后元六年，匈奴大规模侵入汉朝边境。于是，朝廷委派宗正官刘礼为将军，驻军在霸上；委派祝兹侯徐厉为将军，驻军在棘门；委派河内郡太守周亚夫为将军，驻军细柳，以防备匈奴侵扰。

上自劳军⁽¹⁾。至霸上及棘门军，直驰入，将以下骑送迎。已而之⁽²⁾细柳军，军士吏被⁽³⁾甲，锐兵刃⁽⁴⁾，彀⁽⁵⁾弓弩⁽⁶⁾，持满⁽⁷⁾。天子先驱⁽⁸⁾至，不得入。

皇上亲自去慰劳军队。到了霸上和棘门的军营，驱驰而入，将军及其属下都骑着马迎送。随即来到了细柳军营，只见官兵都披戴盔甲，手持锋利的兵器，开弓搭箭，弓拉满月，戒备森严。皇上的先行卫队到了营前，不准进入。

先驱曰：“天子且⁽¹⁾至！”

先行的卫队说：“皇上将要驾到。”

军门都尉⁽¹⁾曰：“将军令曰：军中闻将军令，不闻天子之诏⁽²⁾。”

镇守军营的将官回答：“将军有令：军中只听从将军的命令，不听从天子的命令。”

居无何⁽¹⁾，上至，又不得入。于是上乃使使持节⁽²⁾诏将军：“吾欲入劳军。”亚夫乃传言开壁⁽³⁾门。

过了不久，皇上驾到，也不让入军营。于是皇上就派使者拿符节去告诉将军：“我要进营慰劳军队。”周亚夫这才传令打开军营大门。

壁门士吏谓从属车骑⁽¹⁾曰：“将军约，军中不得驱驰⁽²⁾。”

守卫营门的官兵对跟从皇上的武官说：“将军规定，军营中不准驱车奔驰。”

于是天子乃按辔徐⁽¹⁾行。至营，将军亚夫持兵揖⁽²⁾曰：“介胄之士不拜⁽³⁾，请以军礼见。”

于是皇上的车队也只好拉住缰绳，慢慢前行。到了大营前，将军周亚夫手持兵器，双手抱拳行礼说：“我是盔甲在身的将士，不便跪拜，请允许我按照军礼参见。”

天子为动⁽¹⁾，改容式车⁽²⁾。使人称谢⁽³⁾：“皇帝敬劳将军。”成礼而去。

皇上因此而感动，脸上的神情也改变了，俯身扶着横木上，派人致意说：“皇帝敬重地慰劳将军。”劳军礼仪完毕后辞去。

既⁽¹⁾出军门，群臣皆惊。文帝曰：“嗟乎⁽²⁾，此真将军矣！曩⁽³⁾者霸上、棘门军，若儿戏耳，其将固⁽⁴⁾可袭而虏也。至于亚夫，可得而犯邪⁽⁵⁾！”称善者久之⁽⁶⁾。

出了细柳军营的大门，许多大臣都深感惊诧。文帝感叹地说：“啊！这才是真正的将军。先前的霸上、棘门的军营，简直就像儿戏一样，匈奴是完全可以通过偷袭而俘虏那里的将军，至于周亚夫，岂是能够侵犯他吗？”长时间对周亚夫赞叹不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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