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家语

谁道田家乐？春税秋未足！

谁说我们种田人快乐？春天欠下的赋税，秋天还没交足。

里胥⁽¹⁾扣我门，日夕⁽²⁾苦煎促。

乡中的小吏敲打着我的大门，没早没晚狠狠逼迫催促。

盛夏流潦⁽¹⁾多，白水⁽²⁾高于屋。

今年盛夏雨水如注，大水涨得高过房屋。

水既害我菽⁽¹⁾，蝗又食我粟。

水已经淹没冲走了稻菽，蝗虫又吃光了粱粟。

前月诏书来，生齿⁽¹⁾复板录⁽²⁾；

前月诏书下达，挨家挨户把户口登录。

三丁籍一壮，恶使⁽¹⁾操弓韣⁽²⁾。

三个中间要抽一个，迫使去做弓手编入军伍。

州符⁽¹⁾今又严，老吏持鞭朴；

州里的命令十分严厉，老吏拿着鞭子不断催着上路。

搜索稚与艾⁽¹⁾，唯存跛无目⁽²⁾。

只剩下跛子与盲人，就算是小孩与老人也不放过。

田闾⁽¹⁾敢怨嗟⁽²⁾，父子各悲哭。

村里人谁敢叹气抱怨？父子各自悲伤痛哭。

南亩⁽¹⁾焉可事？买箭卖牛犊⁽²⁾。

田里的活怎么去干？为了买箭早就卖了牛犊。

愁气变久雨，铛缶⁽¹⁾空无粥。

怨愁之气化作连绵秋雨，锅子瓦罐空空吃不上一顿粥。

盲跛不能耕，死亡在迟速⁽¹⁾。

盲人跛子如何耕种？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。

我闻诚所惭，徒尔⁽¹⁾叨⁽²⁾君禄⁽³⁾；

我听老农的话十分惭愧，白白地拿着朝廷的俸禄。

却咏归去来⁽¹⁾，刈薪⁽²⁾向深谷。

还不如弃官回乡，打柴种田在深山大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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