劳畬耕

峡农生甚艰，斫畬大山颠。

三峡的农民生计极艰难，刀耕火种需爬上大山巅。

赤埴⁽¹⁾无土膏⁽²⁾，三刀财一田⁽³⁾。

赤色的黏土没什么肥气，畲耕两三遍去种一次田。

颇具穴居⁽¹⁾智，占⁽²⁾雨先燎原。

然而他们卓有穴居的智慧，估计要下雨就马上去烧山。

雨来亟⁽¹⁾下种，不尔⁽²⁾生不蕃⁽³⁾。

下雨后他们及时去下种，不这样种子萌发很困难。

麦穗黄剪剪⁽¹⁾，豆苗绿芊芊⁽²⁾。

看那黄色麦穗多么整齐，看那绿色豆苗多么嫩鲜！

饼饵了⁽¹⁾长夏，更迟⁽²⁾秋粟繁。

做成的饼团能度过长长的夏天，茂盛的粟谷又将会收获在秋天。

税亩不十一⁽¹⁾，遗秉⁽²⁾得餍⁽³⁾餐。

一亩田的官税不到十分之一 ，剩下的粮食全家人都可饱餐。

何曾识秔稻，扪⁽¹⁾腹尝果然⁽²⁾。

他们一辈子何曾看到过粳稻？可是摸摸肚皮却像果实一般。

我知吴农事，请为峡农言：

我很熟悉那吴地的农民生活，请让我向三峡的山民进几言：

吴田黑壤腴⁽¹⁾，吴米玉粒鲜。

吴地的农田土质又黑又肥沃，吴地的稻米颜色就像玉一般。

长腰⁽¹⁾匏犀⁽²⁾瘦，齐头⁽³⁾珠颗圆。

长要稻种瘦长得像胡芦瓜子，齐头稻种肥团得像珍珠项链。

红莲⁽¹⁾胜雕胡⁽²⁾，香子⁽³⁾馥秋兰⁽⁴⁾。

红莲米比那雕胡米还好吃，香子米的香气的确胜秋兰。

或收虞舜余⁽¹⁾，或自占城⁽²⁾传。

有的收获自古相传的舜王稻，有的收获传自占城的海南稻。

早秈⁽¹⁾与晚䆉⁽²⁾，滥吹⁽³⁾甑甗⁽⁴⁾间。

至于一般的那些晚䆉和早籼，只不是供甑子蒸一些普通饭。

不辞春养禾，但畏秋输官。

春天里管理庄稼倒可以不辞劳苦，一到秋天农民们便害怕催租的官。

奸吏大雀鼠，盗胥⁽¹⁾众螟蝝⁽²⁾。

奸佞的官吏像吃粮的大雀鼠，强盗似的户长同害虫样嘴馋。

掠剩⁽¹⁾增釜区⁽²⁾，取盈折缗钱⁽³⁾。

加大升斗的容量去征收租税，贬低谷物的折价来渔利税钱。

两钟致⁽¹⁾一斛，未免催租瘢⁽²⁾。

明明是两钟却只算一斛，农民只能够频添催租伤瘢。

重⁽¹⁾以私债⁽²⁾迫，逃屋⁽³⁾无炊烟。

私债难偿债主们横加迫害，离乡背井农村里不见炊烟。

晶晶云子⁽¹⁾饭，生世⁽²⁾不下咽。

眼睁睁看着那白晶晶的云子饭，农民们一辈子也莫想往嘴里咽。

食者定游手⁽¹⁾，种者长流涎⁽²⁾。

享受者只是那不劳而获的人，庄稼汉只能够对着粮食而垂涎。

不如峡农饱，豆麦终残年。

那能够象三峡的农民得到温饱，又吃豆又吃麦准能度过一整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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